一口烟，两里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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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 上山打老胡 时间: 2025-8-21 13:58太阳一头栽下去，天色像一块浸了血的脏抹布。俺关了公司那破电脑，抓起桌上那包放得快长毛的烟，出门。
那烟，是俺从一场红火的婚宴上顺来的。老婆的表弟，一个浑身冒着青葱傻气的小子，娶了个女同学。俩人在外国念书的时候就好上了，那小子的精气神，就跟婚宴上那码得整整齐齐的茅台、中华烟一样，亮晃晃的，扎人眼，又离俺远得像上辈子的事。俺随手揣了一包，像是从人家那热气腾腾的灶火里，偷了块滚烫的炭。
俺的肺，早就不是抽烟的肺了。今儿个想点上，是脑子里那团乱麻，拧成个死疙瘩，勒得俺喘不上气。转念一想，反正魂都快丢了，索性就让这烟的毒火燎一下，给这乱糟糟的日子烫个句号，也让俺这蔫了吧唧的怂样，看起来跟心里头那股窝囊劲儿配得上。
这日子过得邪性。暑气蒸着，家里老的少的都颠出去耍了，那房子空得像口棺材。房子空了，祸事却挤破头地往里钻。先是俺自个儿犯浑，运动个鸟，把几根肋骨给撞得像干柴禾似的断了；拖着这破身子骨开车，又把一辆电驴子给亲了个嘴啃了个泥；回来魂不守舍地牵着狗，那养了多年的chù sheng，竟让条野狗一口咬断了脊梁骨，瘫在那儿哼哼。俺翻开那日历，八月，又是他娘的八月！去年这鬼月份，俺睡不着觉，魂丢了似的跑去宛平南路600号找神仙看。今年，祸事换了张脸，可那股子密集劲儿，跟去年一个娘胎里出来的。日子像钝刀子割肉，一刀一刀，血不流，疼在骨头里。去年还晓得要去医院，今年，心都麻了，像块在盐水里泡烂了的猪皮。天是晴是雨，有啥鸟用？看啥都灰蒙蒙的。
公司到家，就二里地。铁皮车没了，这两天就靠两条腿走路。俺点上烟，那烟火“咝”地一下，像个小小的鬼火。俺就借着这一口吞、一口吐的功夫，在这水泥地上磨蹭。走过一个工地的铁皮墙，嘿，你猜怎么着？那墙根下，鸟不拉屎的角落里，竟疯长出一大片绿得发黑的芦苇，一根根精神得像哨兵，腰杆子比路上那些蔫头耷脑的活人直多了。
俺猛地记起，好像天底下所有工地的旮旯缝里，都有这些不要命的玩意儿。拍了张相片，发给一个打小一起玩泥巴、如今真在工地上混饭吃的伙计。他回了几个字：那地儿以前八成是河沟，老种儿没死绝。
俺心里“咯噔”一下，明白了。闹了半天，这些不知好歹的野东西，是这片被水泥浇死了的土地，从嗓子眼里吼出来的回声！就像俺这半截入土的年纪，心里头沤着对过去的念想、对现在的憋屈和对未来的恐惧。一肚子的话，像发了酵的粪水，咕嘟咕嘟冒着泡，却找不到一个茅坑可以倒。
俺觉着，如今最大的难处，就是脑子里这锅煮烂了的杂碎——太稠，太腥，分不清是肝是肺。人到中年，少年时那股子“无知者无畏”的虎劲儿早就泄了，可离“不惑之年”那份从容，还差着十万八千里。俺就像块礁石，不对，就像块茅坑里的石头，又臭又硬，只能梗着脖子，由着那一波波屎尿一样的浪头冲刷——那些不想管的破事，不愿认的倒霉现状，不愿看的无趣和繁杂。
俺也不知道为啥要写下这些狗屁玩意儿。俺是个爱抠字眼、寻根究底的犟种，书读了一箩筐，却始终学不会“活在当下”那套屁话。俺总想刨出个道理，人活着是为个啥？折腾这一辈子图个啥？一想到这些问题背后那黑不见底的深渊，俺就心慌得像被狼崽子追。
俺试着把这些写下来，想用笔杆子给这团乱麻理出个头绪，给这潭死水搅出点波澜。可写出来的东西，连自己都嫌酸，嫌假。俺的胆子，比针尖还小，只敢绕着圈子说，不敢直愣愣地去看那些让俺变成这副鬼样子的事。俺在躲。
俺躲的，是那个藏在皮囊底下的真家伙——一个虚荣、贪图痛快、爱听奉承话的软骨头。俺太想让人家说个“好”字了，活活把这份心思，打造成了一副铁王八壳子。俺缩在里头，装着深沉，编着故事，用骗来的那点掌声，捂住里头发抖的心。
一个在文字里扯着嗓子喊生命力的“作家”，一个缩在王八壳子里尿裤子的“逃兵”，哪个他娘的才是俺？俺分不清了。人活一辈子，就像一颗芦苇种子，风吹雨打，不知落在哪里。一场车祸，一次意外，就能把过去全抹了，把未来给砸个稀巴烂。你可以像这片芦苇一样，在CBD的墙角下挣扎着活，活得油光锃亮。但谁心里都清楚，这是一片没根的生命，就算明天这里盖起高楼大厦，那繁华也跟你没半点关系。
但俺还是得写。
写下来，就是不躲了，就是把眼睛睁开。去看那副沉重的王八壳子，去看壳子底下那个吓破了胆、指望别人夸两句才能活下去的小瘪三。去看俺过去演的所有戏，和那戏台子背后流着脓的伤口。
写下来，就是认了。认了俺的蔫，认了这潭死水的存在，不再用那些花里胡哨的词儿去遮它的腥臭。
一个心眼儿细的人，看见路边的芦苇，就能听见土地在叹气。这既是本事，也是诅咒。脑子动得多了，命就活了；可动得太过，人就疯了。那些哲学家，最后迷上的不是答案，而是那个找答案找得头破血流、一身伤疤的自己——一群疯子。
也许，最好的活路，就是在变成疯子的路上，从骨头缝里，硬生生挤出无限的生机。
那得是多大的一股子劲儿？俺说不准，但俺知道，那玩意儿肯定是绿色的，是能把水泥地顶穿的那种绿。它也该是五颜六色的，能把这灰扑扑的世界照亮。它跟俺此刻这半死不活的样子截然相反，不是温吞水，而是一把能把自己当柴火烧的、滚烫的火。
俺盼着，总有那么一天，俺不再追问那深渊里有啥，而是自个儿变成那深渊里的回响和火焰。
一把火，把自己烧了，也把这黑咕隆咚的道儿，照亮。
二〇二五年八月二十日
二〇二五年八月二十日
作者: cisco 时间: 2025-8-21 14:32
哥们你不至于啊。
要不再找 tesla那个女sales聊聊，把你的X置换个Y L。会不会让你感觉好一点。
作者: bluelectron 时间: 2025-8-21 14:42
cisco 发表于 2025-8-21 14:32
哥们你不至于啊。
要不再找 tesla那个女sales聊聊，把你的X置换个Y L。会不会让你感觉好一点。 ...
和女销售在香港都约会过了吧
作者: 3722 时间: 2025-8-21 14:45
国内的女销售更放的开
作者: marktw 时间: 2025-8-21 14:48
人生就是大小灾难的连续记录。
作者: 上山打老胡 时间: 2025-8-21 14:48
cisco 发表于 2025-8-21 14:32
哥们你不至于啊。
要不再找 tesla那个女sales聊聊，把你的X置换个Y L。会不会让你感觉好一点。 ...
X已经卖掉了，换了个i8 . 家里人喜欢
作者: cisco 时间: 2025-8-21 14:51
我现在努力啥也不想。能过一天是一天。
想多了有啥用，除了让自己痛苦，没半点好处。
作者: 三条K 时间: 2025-8-21 15:27
这文笔，妥妥9090第一文豪啊。。。。不象我等没文化的，只会说：我靠，太累了！！！
作者: 1069 时间: 2025-8-21 15:32
这文章写的牛逼呀~
作者: 渐远 时间: 2025-8-21 15:46
厉害！和口水呆子并驾齐驱
作者: 搞搞 时间: 2025-8-21 15:52
看来伤害挺大的，连车都换了
作者: bluepolar 时间: 2025-8-21 15:54
感触灵敏，心思细密
有时，未必会对生活有所裨益
人，本来就不能想太多，要求太多
作者: 唐小用 时间: 2025-8-22 07:31
有点贾平凹和张贤亮的风格，楼主自己写的？如果是的话你这就往作家一条道走到黑就可以了。
作者: gigi40995 时间: 2025-8-22 07:48
不得不说，文笔不错
作者: 路过洛阳沙漠 时间: 2025-8-22 07:52
阔以阔以，能写这么多，人才
作者: bluelectron 时间: 2025-8-22 08:01
渐远 发表于 2025-8-21 15:46
厉害！和口水呆子并驾齐驱
9090版的鲁迅和老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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